2009年1月17日

今天访问了一下爸爸

晚上本来和我爸爸——一个忠诚的共产党员辩论,最后爸爸说要是以后不行了再说,我说那样岂不是共产主义信仰就消失了?这时我妈插话说我昨天问她“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家乡的情景,而那时她还没出生,不知道。我就问我们那个村里和我爸同龄的人有多少。爸爸说整个大队58、59年出生的人确实很少,而且活下来的小孩大多数是家里比较有办法的。我爷爷那时在邻近一个区(现在是乡)里当监察方面的干部,而另一个58年出生的,他爸爸是个一般干部,而他妈妈则偷偷地做生意。如果不是当时爷爷有工资而且省吃俭用,那我爸完全有可能被饿死。不过由于当时家里不计工分,每年秋天只分红薯1000多斤(10斤红薯相当于1斤玉米),家里粮食依然非常紧张。不久后我爸真的生了一场大病(可能1963年左右),因为当时奶奶在县城里上班,就把我爸托付给住在厂子旁边的一个老太婆那里,给我爸买的东西都被那个老太婆偷吃掉了,所以我爸爸营养方面就很差。

不过我爸说他的病可能是被惊吓所致。人们打斗之后会涂上红药水,有一次就有个爱打架的人满脸红药水地从门里冲出来,我爸被吓了一跳。总之这场病不轻,以至于爷爷在病床前说:
“从那头走到这头,给你2分钱。”
能走那么两步,就是胜利,可见当时我爸爸身体很虚弱。

秋天只分1000多斤红薯,这些红薯就要切成片,摊到房顶晒红薯干,如果下雨,这些红薯会变坏、发黑,但还得吃。或者把好的红薯干卖掉,换成玉米面或高粱。红薯不易久存,但老天保佑的是,只有我家的红薯窖里面的红薯不会坏。别的家只能贮藏到初冬,我们家的却一直能藏到来年农历三月,而四月就能收麦子。我老奶奶,会拿一把小刀,把红薯坏的一部分剜掉,最后拳头大的红薯只剩蛋黄那么大,就煮熟吃掉,味道非常苦。我爷爷有时会拿回家一袋子大麦皮,我奶奶就仔细筛它们,挑出里面稍微带点白色的,磨成粉,实际上就是大麦皮面,蒸出来的吃起来很黏,味道很差。过年之前,奶奶就用各种杂面,包上剁碎的萝卜,杂面不能捏成饺子或包子状,有时蒸熟了托在手里就散开了。只在三十、初一早上做点白面馒头,给我老奶奶吃,一直能吃到二月。

我爸没亲眼见过大跃进,只知道各家砸锅卖铁,生产上的群众运动一直都有,文革期间在三个村子之间要修一个水闸,号召每家每户交碎砖头,于是我大伯天天出去转悠,见到半块砖头就喜出望外,赶紧捡了再砸碎上交。我们村子土质很差,邻村都通电了,但我们村子却没通电,人口又多,被人说成是“穷大村”,后来也是要村民上交铜器、金银,支援国家建设,卖掉之后买了个变压器才通了电,于是我家箱子上的铜皮都被撬掉上交了。

还有我爸当兵的事情,我老奶奶见过打仗,真的是兵荒马乱,加上看过一些打仗的电影,非常厌恶打仗,所以要我家几代以内不能有人当兵。不过我爸从小过穷日子,立志一定不能再留在老家,恰好我老奶奶去世了,我爸正好20岁,是当兵年龄的上限,才终于参军。16号被通过,18号上路,20号到达,就在这中间,三中全会召开了。

2008年12月27日

今天运气很不错欸

中午去隆福寺瞎逛,先到中国书店,看到几本书,可惜暂时不想破费,过两天弄到钱后再买也不晚。然后到小吃街,要了碗豆汁,一碟焦圈,俩门丁肉饼,四处一看没有空闲桌子,一个黄衣ppmm旁边有座,就坐到其斜对面。过了一两分钟来了个男生坐到ppmm对面,该男生长相就不知道了,没看,不过听其谈话口气似乎很纯洁,或者甲醇,在我使用的话语面前似乎绝大多数青年都是纯良正太,呵呵。然后二人聊起天来,女生讲话时会绕个小圈子,可惜男生傻傻的。过一会女生说大学里经常有团购,男生问是在bbs上发帖吗,这一下子给我很熟悉的感觉,然后女生说,有一次团购绿豆糕,200多份,全搬到康博斯了——原来她也是p大的啊,问了一下,果然该女生是04新闻的,男生则说自己不是p大的,看他对p大的了解情况可能是清华的吧,都知道康博斯是什么,呵呵。

然后随便聊了两句,我就走了,女生问我喝的是不是豆汁,我说是啊,很好喝,捏着鼻子喝上一碗就能来第二碗第三碗了,女生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2008年11月20日

我强烈地感到我要挂

近日天气越发接近最好的想象,就差下大雪了,随着美妙冬季的到来,本人每日工作时间也愈发减少——已经比东四南大街的广义修笔店工作时间还短了,由于60%的时间都在冬眠,近来居然也没感冒,由于前一阵子也没有感冒,所以可以确定并非是抗体作祟,可喜可贺。

不过以上喜事只不过是暂时的,暂且先透支享受一下。最近本所学友们纷纷在日志中表达已经写完论文的自我超越的喜悦心情,或者尚未写完但正在积极酝酿的抓耳挠腮的无限活力,不过我觉得我将在7天之内挂掉,因为一边是矗立在极其有限的史料基石之上的无边巅峰,一边是内容更加有限且如弦般抽象但似乎有解的小小海沟,前方则是一座面团,我觉得用一些貌似坚实的预设来建设两边的联系,移山填海,好像有点难度……至少每天改动20%内容显示出本人要缴的东东还处于地球成立早期游移不定的液态状态,就像没煮熟的鸡蛋,非常不好吃,也不好看……也不好玩。更何况如果继续这么改下去,大概今后会有很长时间无法从事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撰写毕业论文,如果那样的话将是有比悲惨的(更惨就是逾期还没写完毕业论文)//总之,我强烈地感到我极其脑残地挂掉了,正如您从本篇日志看到的一样。

2008年11月12日

未来去向

今天和老师聊的时候涉及了未来去向,实际上我也想了很长时间。。先罗列如下,以观后续发展。

1. 转博,因为已经做成了一些东西,估计如果能转的话不会有什么学术上的问题,只是可能得换导师,至少从现在情形来看得换挂名导师,成功的话可以省下考博的麻烦,省下编一篇长文的麻烦,时间多2年会变得很从容,缺点是定终身有点早,可能有些不甘心,而且眼下时间多但长远来看还是短了些,当然如果不去高校找工作的话学习时间说不上长还是短。

2. 考博,看考哪了,但是是否还考本研究所尚不能确定,不过如果不考本所那去向更不确定,回历史系/所可能找不到合适的专题史项目,转题目在所难免,而且科学史方面实际上只是半成品,两边都不讨好。去哲学系,感觉自己志趣和智识都与其有距离。

3. 出国,不好申奖学金,而且剩下的时间比较紧,硕士论文得压缩讨论范围以节约时间,得认真复习英语,而且没想好适合于哪种程度哪个方面。

4. 先留所工作,优点是能先挣点钱,有几年时间缓冲、积累,缺点是以后还得考博士。。

5. 博士出国交流或博士后出国,现在还无法预期。

6. 退出学术圈,到某个企事业单位任人宰割。

不知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2008年10月27日

塔里的男孩

争取学会

塔里的男孩陈升
在草原上的小孩说那人疯了说有天使要回来你问他回来又怎样说野菊花要绽放他自言自语走向路的尽头那里只有风吹过千万不要问我是谁呀是崖边的野菊花啊白色的野菊花是风有白色的梦啊无色的泪痕谁也无法说得清楚原来你是塔里的男孩守着回忆守着孤独原来以为已经要解脱却在遗忘前梦见了她想我也许跟他一样也疯了竟然懂得他的话所以一路走来也并不怎样也不过是几个秋
谁把秋天送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花会开我像落花随着流年也不过是几个秋啊白色的海鸥是风有白色的梦啊白色的野菊花没有人要注定孤独原来你是塔里的男孩守着回忆守着孤独春天的野花依偎在风中却在秋天里说要分手原来我是塔里的男儿敢问情是否到深处原来以为已经要解脱却在遗忘前梦见了你别问我已过了几个年头这个自私的过客说一路走来并不怎样也不过是几个秋你一直是你一人啊也不过是几个秋

2008年10月25日

国人不怎么会骂人

  前几天某列车优待日本乘客,就有人在网上讨伐,不用看就知道,标题必然是“XXX凭什么OOXXX”式,好像说个“凭什么”就能像个“质疑”的样子,就能长自己的气焰灭他人威风似的。不凭啥,就凭你S13。
  如果您觉得缺了什么权利,请您直说,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近闻川渝人民教师终于有了血性,为自己的权利而抗争,还纷纷上书/昭告天下,可是有必要非得在公开信里大骂公务员敲骨吸髓吗?这显然不会对自己的义举有任何帮助,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报复。

  前阵子还有人打阎XX老师,也是反贪官不反皇帝,充分暴露了民族主义者的虚弱无聊本质。

  很明显这些弱者没法改变制度,于是找个最显眼的目标来一棍子,先过完瘾,不计后果,写这日志实在浪费时间,完。

2008年10月14日

八角

  以前住在玉泉路的时候很喜欢往西走,暖暖阳光中的石景山路总能给人足够的怀旧感。最甚者当属首钢十万坪小区,尽管楼房都刷成绿色或红色,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这是属于几十年前的工业时代风格。又比如坐着389路到八大处,路边滥俗的房屋建筑怎么也不能和鸟巢、大剧院那种富丽堂皇联系起来,可是它确实是更生活化的北京,和屋上长满荒草的衰败胡同一样让人亲切的不得了(从googleearth的照片来看,金顶路一带二者兼备,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旅游胜地,可惜没去过),或者说,从京西故道的孑遗中同样可以找到失去的皇城根的流韵(所以前几天会写日志表达对门头沟的向往)。
  这几天校一本名为《数术记遗》的书,该书题为东汉徐岳注、北周甄鸾注释,但从四库馆臣开始,学界的主流观点是它是甄鸾托古人之名造的伪书,理由很多,而且不少都难以驳倒,一条比较弱且无须过多说明的是:甄鸾假借徐岳之名,实际是假借徐岳的老师刘洪、刘洪的老师“天目先生”……以及黄帝之名,这显然迎合了古书造假的普遍动机。如果只说近20年的事情的话,这儿的“学界”主要是指珠算界。和其它许多国粹一样,珠算界面临着严重的后继乏人的问题。有一阵子其刊物上几乎每期都登前会长、前副会长的讣告,以至于2004年的一次大规模研讨会仅有20来人参加,提交了十几篇论文,两项都是历史最低点,会上老一辈学者对两位女新秀寄予厚望,期待她们能够振兴祖国优秀文化遗产云云(引自该会议纪要)。
  除了疑古派,在这本书的问题上当然也有信古派,其中坚人物就是家住八角南路的周老爷子(八角不只有游乐园地铁站)。周爷爷是农业部退休干部,身份、住址都让人想起那些在老龄社区活动的精神矍铄的爷爷奶奶们。从论文来看,他和其他没事就来我们所听讲座的老年科学爱好者(或者说民科爱好者)一样,坚持自己的观点,并把自己的观点在期刊上反复申明——也真有期刊配合着,周爷爷写一篇他们就发一篇,每一篇文章都很短,一页左右,不像现在很多学者那样喜欢胡乱灌水(尽管我觉得一页确实是短了些)。当然周爷爷不只论证《数术记遗》是真书,他也探讨书本的内在问题。这本书里面提到了14种古代算具,比如五行、三才、了知、九宫什么的,一般学者都认为,这些算具除了这本书里提到,从来没见人用过,无疑是徐岳或者甄鸾假想出来的。但周爷爷却不这么认为,他决定为这桩冤案平反昭雪,因此开始为这些算具寻找应用的途径,费了好几年功夫复原了其中几种算具,并把论文发表在配合他辨真的那家刊物上,几乎每期都有他的文章(我觉得应该授予《齐鲁珠算》敬老模范称号……)。
  尽管疑古派占据上风,周爷爷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齐鲁算坛有两位并不知名的人物——山东省某县财政局和农业局的同志,对周爷爷的某篇文章进行了友善的商榷,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周爷爷也很愉快地与之唱和,答复文章的头一句是“数术记遗的传世,多灾多难……”(按:确实如此)
  前面已经提到,珠算界花果凋零,不幸的是周爷爷也不例外,2002年周爷爷仙逝,享年92岁(也就是说,周爷爷在耄耋之年依然很高产……)。2003年那家期刊把周爷爷的遗作一一刊登。奇怪的是,2004年珠算界的那次大会之后,几乎没有人再为《数术记遗》这本书的真伪问题发表文章了,似乎此问题已经有定论。
  我们研究所经常举办民科讲座,反正会议室也是空着,主办者又多少能交点钱,参加者也多为退休在家老有所乐的爷爷奶奶们。我想周爷爷应该和常在我们所出没的那些爷爷奶奶很相似吧(辨真方面他无法推翻疑古派,复原方面也总是非主流),他们一大早起来,到公园健身,完了各自怀有心事地到所里碰头、交流、针对“学阀”们发表意见,然后散去,有时在厕所外面都能聊老半天。反正他们在社会早已被边缘化了,再多个“民科”或“伪科”的边缘化标签,倒也没啥。
  祝他们健康长寿。